“情浓处，血染霜天，叶落时，与根同眠，一世情缘生死恋，丹心暖人间……”每当越剧《枫叶如花》结尾的主题曲响起，隐蔽战线的英雄丰碑矗立在舞台上，观众无不为之动容，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随着谍战题材影视剧大热，隐蔽战线的英雄形象也频频出现在各类艺术创作中。由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出品的越剧《枫叶如花》倾情演绎隐蔽战线题材，首次将“红色女特工”朱枫为革命事业舍生忘死的故事搬上越剧舞台。近日，该剧完成了新一轮的修改打磨，将带给观众更加细腻的情节展现和情感表述。
倾情演绎“革命抒情”，
以越剧艺术致敬英雄
这部红色题材越剧是根据我党隐蔽战线的忠诚战士、浙江宁波籍女烈士朱枫的真实事迹改编的。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共华东局情报部女特工、共产党员朱枫接到中共华东局指令，赴台湾与紧急起用的中共地下特工“密使一号”——国民党“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中将接头，传达重要情报。朱枫本可回上海和家人团聚，但她出于对党的忠诚毅然接受了任务。后因叛徒出卖，1950年朱枫同志不幸被捕，被捕后，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她始终坚贞不屈，最终与吴石中将等4位同志英勇牺牲于台北马场町刑场。由于吴石将军当时在国民党内位高权重，加上其他两名同志均身居要职，此案在当时影响很大，台湾情报部门安排了人称“活阎王”的著名特务头子谷正文亲自侦办此案，并由国民党“特别军事法庭”审判。本剧中所有重要人物以及事件都以史为据，由此也让这部作品不仅是一部惊险谍战剧，更是一部严肃的历史正剧。
“朱枫烈士是中国历史上不能被忘却的‘红色女特工’，她的故事也是对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党隐蔽战线工作的重要记载。”该剧编剧、总政话剧团原团长王宏说。王宏此前曾创作过许多现代军旅题材和红色题材的作品，但朱枫烈士的事迹还是给他带来很大震撼。“她的一生正如美丽的枫叶一般，傲霜斗雪，驭风而舞，最终回归于大地的怀抱，似一滴永不干涸的鲜血，向世人昭示着生命永恒的色彩，激发了我‘非写不可’的创作动力。”王宏说。
为将这个波澜壮阔、生动感人的中国故事搬上舞台，剧组多次深入烈士的故乡宁波镇海采风。“我们力求通过朱枫烈士毕生追求光明理想的人生经历，与其接受任务、只身赴台、被捕后、就义前的心灵风暴，还原当时共产党人对信仰时时刻刻的坚守、对使命无私无我的担当、为人民无怨无悔的牺牲、对亲人无穷无尽的思念。”王宏表示，这不仅是一台优秀的舞台艺术作品，更是一本树立共产主义信仰和理想追求、呼唤民族灵魂、引领社会风尚的教科书。
作为越剧历史上首部红色“谍战剧”，越剧《枫叶如花》不乏紧张的故事情节和凝重的氛围，同时，该剧更加注重突出人性。王宏坦言，编一个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谍战故事并不是他创作此剧的目的，这次他想描绘的是关于“人”的故事：一个女人的故事、一名女共产党员的人生选择。在作品中，他将朱枫面对的去留纠葛、生死抉择变成推动剧情发展的悬念与人物情感宣泄的支点，重点写她作为女人、作为母亲的牵挂与不舍，更写她作为党员、作为革命者的担当与坚守，让作品突破了这一类剧目单一唱故事、堆情节、比场上打斗烈度等固有模式，使全剧在谍战阴影的笼罩下，以“血色的浪漫”“命运的搏击”“心灵的影像”完成人物塑造与思想表达。
《枫叶如花》是浙江省献礼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剧目之一，自2018年12月首演至今，在浙江杭州、金华、宁波、绍兴、嘉兴、温州，湖北武汉等地演出几十场。该剧还曾多次参加由文化和旅游部举办的全国舞台艺术优秀剧目网络展演活动，入选了2019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创作扶持工程，荣获浙江省第14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浙江省第14届戏剧节兰花奖·特别大奖等奖项，在全国范围内取得了较好成绩并产生较大影响。
大胆融合、不断创新，
推动越剧的多元化发展
越剧《枫叶如花》是一部兼具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精品，有着诸多诗意的艺术处理。
舞台上的越剧“大片”
该剧导演杨小青是“诗化风格越剧”的创立者，她曾经创作过许多获得文华大奖等重要奖项的现代戏。杨小青认为《枫叶如花》的题材和阵容都十分难得，应该在保持剧种特色的基础上尝试进一步突破和提升作品的艺术品质，使之成为越剧现代戏的“大片”。在本剧中，杨小青导演首次提出将越剧与歌剧结合，去除传统越剧中的脂粉气，以一种诗化的、美丽的、时尚现代的“革命抒情”，对现代越剧艺术进行一次有个性的、“不一样的”的尝试。本剧使用倒叙手法，作品开头首先运用歌队营造庄严氛围，再以群舞的方式展现台北马场町刑场，宏大场面突破越剧惯常的“儿女情长”叙事风格，使作品呈现出恢弘、悲壮的史诗般审美品格。同时，在台海战斗、特务追捕情报人员等场面中也采用了类似音乐剧的群体歌舞呈现。这些歌剧、舞蹈元素在作品中与越剧的抒情片段有机融为一体，使舞台呈现方式丰富多样，具有突破传统的现代感、时尚感，观众感觉如同置身大片观影现场，非常有代入感。业内专家观剧后指出，《枫叶如花》里越剧与歌剧、音乐剧对话、交融的创作理念，体现了导演革新越剧艺术的决心与担当。“《枫叶如花》用舞台实践证明，越剧正在实现多元化的发展。”杨小青如是说。
舞台呈现“大制作”
该剧在整个舞台的呈现上同样是“大制作”，本剧的舞美设计由知名舞美设计师刘杏林担任。刘杏林在舞台上以一个巨大的对角线式的转台，营造出一个具有多重意味的流动空间，这个空间可以根据剧情在细腻聚焦和宏大呈现之间自由转化，通过舞台空间层次的丰富性予以导演和演员以充分的艺术发挥空间。
表现谍战题材对于舞台灯光的设计也是一个新的挑战，但是“灯光诗人”周正平让本剧实现了传统写意与现代表达的完美结合。他以现代剧场的审美概念，结合电影电视里的手法，以古典气韵和东方意蕴为文化背景，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意境。刑场上、抓捕等谍战场面，悬疑的剧情、紧张的气氛通过舞台灯光表现得十分扣人心弦；在舒缓处，则承续了“诗化越剧”戏剧舞台美学样式，极尽越剧的诗意之美。
对《枫叶如花》呈现在舞台上的细节，主创团队也都精益求精地进行打造。多媒体设计胡天骥利用LED大屏呈现的红色枫叶片片飘落的画面贯穿全剧，为作品营造了悲壮的诗意氛围。本剧的服装设计更是可圈可点，知名舞台服装造型设计师蓝玲与青年服装造型设计师张颖反复研读剧本、查找大量历史资料，为剧中女主人公朱枫设计的每一件旗袍都堪称惊艳。更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呈现更好的舞台效果，两位设计师不辞辛苦，为每一个场景都设计了多套旗袍以供挑选，也给予灯光设计和演员更大的发挥空间。通过服装和造型的“造美”，舞台上的朱枫和其他角色，既有历史原型的风采，又突出了自身特色、符合现代审美，让观众仿佛欣赏了一场民国风的时装秀。
男女合演“大手笔”
在演员阵容上，本剧更堪称“大手笔”，剧组集结了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四代演员中的精英，为了更好地展现剧中历史人物的英雄气质，整个剧组在开排之前还专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军训。《枫叶如花》是一部少有的不写爱情的越剧作品，尽管没有“风花雪月”式的浪漫，但演员们却以精彩表演将这些隐蔽战线的忠诚战士塑造得有血有肉，让观众的心被剧情牢牢抓住。
剧中戏份最重的是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王滨梅饰演的女主人公朱枫。王滨梅所饰演的朱枫有勇气、有信仰，更充满柔情，表现她“生死抉择”的不少片段都十分感人。例如当得知组织有委派自己去台湾的计划时，朱枫独自在电话前坐立不安，在这里，王滨梅通过一系列生活化的形体动作将朱枫内心的千回百转生动地展现出来：她是一位母亲，已经与儿女分别多年，这次终于可以有机会回家团聚，她已经按照心里估量的尺寸为孩子们买好了新衣服，告诉了孩子自己就要回到上海、回到他们身边。可她又是一名有信仰的党员，她知道事态紧急，无法拒绝组织的重托。终于，当她得知同事徐阿姨的儿子在攻打舟山的战役中牺牲时，同为母亲的她对于这种离亲别子之痛感同身受，家与国的选择在她心中瞬间有了明确答案——“平生既然选择跟党走，就要敢担当。”通过这一场戏，王滨梅让朱枫女英雄的形象呈现得多面、立体，她是忠诚的坚强战士，更是思念孩子的平凡母亲。
作为全剧的高潮，朱枫吞金自尽一场戏更是给人以揪心之感。朱枫被捕之后，决意选择自杀保留尊严，王滨梅的表演首先充分突出朱枫作为一个女性对家人的依恋和不舍。身在狱中的朱枫手捧金锁链，眼含热泪娓娓吟唱，这条从小伴她长大的链子是母亲给她护身的“传家宝”，而她作为女儿却要用其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已身为人母的她更是无比挂念自己的儿女，她为自己屡次与儿女失约自责内疚。当她正幻想与儿女们幸福团圆时，突然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天就要亮了，这意味着她即将被押回台北监狱，从这一瞬间开始，朱枫的表现转为果断、决绝，唱腔也更加高亢、坚定，作为党员，她固然知道生命和亲情的可贵，但她更知道要坚守信仰，要保守党的秘密，因此她慨然求死，无怨无悔。在咽下金锁链的碎片后，王滨梅巧借一系列身段展现了此时朱枫的身心双重痛苦，她将朱枫的肝肠寸断形象生动地外化出来，同时，舞台多重空间出现儿女呼唤母亲的画面，加上帮腔的演唱，更是直接给观众以极强的代入感，为了信仰、为了祖国、为了更多母亲与子女团圆，她不惜燃烧自己，化为一缕香魂。王滨梅以前就曾多次在越剧现代戏中塑造女英雄的形象，这次她通过精湛的演技、动人的唱腔将朱枫的爱与情、朱枫的优雅与浪漫、朱枫的坚强与决绝、朱枫的向死而生等展现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立在舞台上的是一个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朱枫。王滨梅为能够演绎这位女英雄倍感荣幸：“朱枫烈士对于理想信念的坚定、坚强与决绝，是我们每个共产党人都需要学习、继承的精神品质与人生境界。”
除了女主角感人至深的表演，《枫叶如花》一剧也充分发挥了剧团在男女合演上的巨大优势。在本剧中，华渭强、张伟忠等一批“戏骨”级男演员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带领青年演员全情投入，将剧中的男性角色——无论是正面人物还是反派角色，都塑造得个性鲜明，特别是男性群戏、对戏以及男女主角之间的对戏，都成为亮点。例如剧中华渭强饰演的“反一号”谷宪文审讯李孝乾和朱枫的两场戏令观众印象深刻，在审讯叛徒李孝乾时，他先抓住其把柄，然后一步步威逼利诱，击垮他的心理防线，在这场戏中，谷宪文好似猫捉老鼠、成竹在胸；而面对朱枫这样“党性坚强、学能优良”的革命志士，他表面上彬彬有礼、优待有加，可是当朱枫拒绝诱惑并以人民遭受的苦难驳斥他所言“自由”和“民主”的本质是伪善和欺骗时，他马上“变脸”，表现得怒不可遏，并开始以死亡相威胁。这两场戏的对比，生动展现了谷宪文阴险狡诈的“笑面虎”形象。此外，张伟忠饰演的钟石将军以及王兴夫、黄剑勋饰演的我党卧底战士，都充分发挥了男演员自身的优势，特别是三人对朱枫以死相托、对着大陆老家的方向向父母下跪的这场戏，更是充分体现了爱国军人的血性和至孝。
持续打磨提升，
使作品叫得响、立得住、传得开
《枫叶如花》自2018年推出以来，经过几轮的巡演、沉淀，无论在舞台构思还是表演呈现上都变得更为精致。即便已有诸多荣誉加身，浙江小百花越剧院也从未停止将其打造为艺术精品的脚步。日前，为备战第十三届中国艺术节，该剧又完成了多次修改，力求将全剧推向一个更高的平台。
对于最新版的修改，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给予极大的支持，积极部署。浙江小百花越剧院院部领导班子多次组织召开剧目研讨会，在广泛吸纳专家和主创意见的基础上，对剧本、导演构思、舞美、音乐等各方面进行打磨提升。
“它的创排很神圣、庄严，这是剧中的精神，我们也把这种精神延续到艺术创作中，用一种崇高的态度来打造它，致敬先烈、致敬艺术。”主创团队牢牢抓住打造艺术精品这条主线，以勇攀艺术高峰的精神和千锤百炼再创经典的韧劲，不断提高作品的精神高度、思想内涵和艺术价值。杨小青说：“《枫叶如花》一直努力在向精品靠齐。”
与上一版相比，最新一版在人物细节和内心情感刻画上更加细腻饱满，在精神主旨的传递上更为精准、凝练、打动人心，进一步凸显了“共产党人对信仰时时刻刻的坚守、对使命无私无我的担当、为人民无怨无悔的牺牲、对亲人无穷无尽的思念”。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成员、副厅长刁玉泉表示，这次打磨更好地展现了这部作品的精神内核。全剧在总体格局、品质上都已达到高水准，是一部叫得响、立得住、传得开的作品。
